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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風格改變挑戰用,總字數約二萬八千全形字。
腐注意,CP卡鳴





鳴人只是呆看著天花版,感覺那面沒有瑕疵的白色就像伸手可及,然而舉起手,卻什麼也捉不到。
對,是因為失去了距離感,被放置了奇怪機器的右眼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左目正常運作…
才會以為,已經可以碰到天國了。
「鳴人,想要什麼嗎?」
淺金色長髮的女性問道,擔憂的臉進入鳴人那狹窄的視線範圍。
「…不,沒什麼。」
只能費力使嘴角上揚,手臂放回感覺不太舒適的被子上。
「這就好。」
綱手再次離開鳴人的視野,眼前又是一片的白。為了不讓景色那麼單調,鳴人移動身子,把目光放在正在忙碌的綱手身上。
這名五代火影已經花了半天在醫院,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也是在醫院處理,鳴人能夠感覺到從心底湧出的罪惡感。打倒宇智波斑,身為火影的綱手要向其他國家交代很多東西,亦有不少乘亂作祟的傢伙要處理,這並不是讓她在這兒浪費時間的場合。
可是鳴人知道,無論他說什麼,綱手也不會退讓;綱手是多麼喜愛鳴人,鳴人自己相當清楚。
問題是鳴人並不覺得自己值得綱手如此為他苦惱,因為他自己並不覺得特別痛苦,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比起來,他更關心當時在場的其他人們,鳴人認為他們比自己更需要綱手在身邊:「吶…綱手奶奶,佐井與小櫻現在還好吧?」
綱手再次看著鳴人,沉默了兩秒才張口。
「佐井他沒事,康復速度不會輸給你。」能與九尾看齊的康復能力,綱手的比喻讓鳴人放下了心裡其中一塊大石。「至於小櫻,我讓靜音照顧她,你不需要擔心。」
「…讓小櫻做那種事,我還是需要向她道歉。」還記得小櫻當時的表情,搖頭尖叫著,流下來的都是血淚…
「小鬼,那不是你的錯。」
「但我必須要向她道歉。」
伸手按著被機械掩住的右目,鳴人只能咬著唇,鐵鏽味讓他的舌頭發麻。
綱手凝視鳴人,眉頭深鎖讓她看起來更接近她的真實年齡。
「你已經把佐助帶回來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佐助他從那個斑手上救了你,你的右眼被斑掘出來,於是佐助把他的眼睛送你給…正確來說,那結合了鼬的眼睛,是永恆萬花筒寫輪眼。不管怎樣,你沒有做錯,我相信小櫻亦理解你沒有做錯,才會把那眼睛植入你的身體。佐助的遺體將會葬於木葉,慰靈碑上亦會有宇智波佐助的名字,所以你並沒有違背約定,你把宇智波佐助帶回木葉了!」
聲音輕柔卻又權威,綱手就是這樣一個能令所有人服從她的領袖。鳴人只能向她微笑,然而他此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心正在敞血。
…寫輪眼…佐助所留給他的最後的禮物…
鳴人下決心絕對不會讓九尾排斥它。
因為他已經不能再次失去宇智波所遺留下來的任何東西。




「保持右眼閉上,現在我要拿開查克拉限制裝置。」
鳴人住院一週後,綱手終於都決定要讓鳴人正式學習使用他的新器官──只是一直蓋著它的話只會浪費了這隻珍貴的眼睛,充份利用它才可以表達對死者的尊敬。
現在世界上只餘下兩隻寫輪眼,而且持有他們的更不是宇智波血脈,也就是說寫輪眼到這代就要成為歷史,那至少要讓它們的最後能夠活得光榮。
寫輪眼持有者其中之一,木葉第一技師旗木卡卡西,沉默地坐在鳴人對面的病床。雖然拉起了護額,不過卡卡西目前還沒有打開他的寫輪眼左目,單純盯住鳴人,讓鳴人覺得很不自在,就像卡卡西那隻紅色的瞳能穿過帶有傷痕的皮膚透視鳴人的一切。
鳴人的右眼也有一道與卡卡西一樣的疤痕,不同的是他的傷疤並不像卡卡西般長,從眉下落到眼球底就沒有了,不仔細觀察的話應該注意不到。畢竟九尾在他的臉上作了不少功夫,除了那如貓鬍子的六道疤痕外,只要給一點時間,沒有什麼傷九尾是治不了的。
綱手拿開鳴人臉上那查克拉限制器的一刻,金髮少年感到右目開始發痛,似是有什麼冷冷的尖刺攻擊著他眼部所有神經,鳴人知道是九尾的力量,他努力使用自己的查克拉壓制九尾的,不過即使碰不到光,查克拉也像要從眼縫漏出,說不定是把太多查克拉集中在右眼了,所以才會那麼容易被寫輪眼的力量控制。
「鳴人,感覺如何?」
「九尾正在拒絕佐助的眼睛──」鳴人用力呼著氣:「我想用自己的查克拉對抗,不過查克拉反而被寫輪眼花費了!」
居然能對抗永恆萬花筒寫輪眼,綱手難以置信地咬著唇:「能打開嗎?」
「可惡…光是令九尾不傷害佐助的眼睛已經很難了!」
突然,右眼眼皮感覺到布的質感,溫暖的指頭擦拭那金黃色的瀏海。
鳴人的左目看見卡卡西已經張開了他的寫輪眼,用寫輪眼壓制寫輪眼的力量,於是鳴人能順利使用他自己的查克拉緩和九尾的查克拉,右目沒有繼續刺痛。
「鳴人,如果你覺得我可以移開我的手,你隨時作聲。但如果九尾的查克拉再次變成主導,也請立即告訴我。」
卡卡西的聲音有點嘶啞,讓鳴人的心再次沉重起來。
對呢,小櫻他喜歡佐助,卡卡西也一樣,非常在意佐助…現在同樣擁有寫輪眼,鳴人覺得自己開始能理解卡卡西的想法,他偏心佐助是對的…
於是鳴人微微點頭:「卡卡西老師,我已經準備好了。」
銀髮上忍緩緩地把手移離鳴人的臉,因為之前已經平復了九尾的查克拉,而且眼睛還是閉著,所以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
然後鳴人慢慢拉起了眼簾──他能利用這隻眼睛接收來自醫院景色的光芒,但同時查克拉卻似是要被扯出來似的,不停地從眼睛流失,明明什麼術也沒有使用!
查克拉一下子就失去平衡,九尾的力量再度湧上,這次比之前更痛,就像要把眼睛壓成餅乾碎一樣。鳴人立即用手掩住眼,同時喊叫卡卡西的名字,可以感到與之前同一張手緊握住了鳴人的手背,查克拉沒有繼續溢出,而鳴人再次平復九尾的力量,直到眼睛不再痛,他才發現自己正不停用力喘氣。
待鳴人的呼吸緩和下來,卡卡西才小聲指示:「現在閉上你的右眼,不要讓眼睛聚集過多的查克拉。」
鳴人照著卡卡西的話做了,右目緊緊閤上,心底覺得沒問題才放下自己的手。而卡卡西並沒有即時拿開他的手,緊緊捉著鳴人的,表情相當嚴肅。
不想看到老師露出這樣的臉,旁邊的綱手也好像很擔心,鳴人只能用力彎起唇角:「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我閉上眼睛就不需要那機器,接下來只要習慣打開眼睛並不讓九尾主導就…」
「鳴人,不要太過急躁。」卡卡西打斷了鳴人的話:「我也花了很長時間才能習慣寫輪眼,你還有九尾需要處理,慢慢來吧,只要你需要的話,我會在你身邊。」
「卡卡西老師…」
心底冒出了暖意,至少鳴人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可以幫忙的前輩,雖然他還是很希望能盡快讓佐助的眼睛正式重見光明。
「說得好!旗木卡卡西!!」綱手甜笑道,即使不用寫輪眼,鳴人可以看到她的眼裡冒出惡魔影像:「鳴人,你今天可以出院了,不過你得與卡卡西住在一起,讓他教你寫輪眼的使用方式。」
鳴人嚇得幾乎要再次睜開右目,他相信自己現在的臉與卡卡西差不多。
「奶奶!讓卡卡西老師教我用寫輪眼這點我還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我要與卡卡西老師住在一起?」
「這樣他才可以代替我來照顧你的日常起居嘛,萬一你有什麼事起來也能隨時應付。」
「綱手大人,我知道您的意思,不過您知道我還有其他任務…」
「是誰剛才很大口氣地說只要鳴人需要就會在他身邊呢?」綱手臉上堆滿了笑意:「放心吧,你目前的任務都交給其他忍者負責,你只要一心一意地照顧我的孩子,教他使用寫輪眼就可以了。」
呀哈,在綱手面前得小心說話。卡卡西看起來很失落,不過他很快就從新振作,向鳴人露出「沒辦法我只好收留你」的眼神。
而鳴人則沒有注意到他的臉已經紅透了。


+


卡卡西先跟著鳴人去取一點換洗衣物及一些日常用品,然後便把他帶回自己的上忍宿舍。那並不是很大的房間,沒有多少傢俱,一個人居住剛剛好。
可以注意到鳴人正好奇地四處張望,與卡卡西一樣,鳴人現在把護額斜著戴,對於卡卡西來說這是一幅滿有趣的畫面。
「呀!這是我給卡卡西老師的ウッキー君!看來卡卡西老師真的有用心栽培它呢。」鳴人突然跑到卡卡西的床頭邊,雙手按著床單,高興地看著放在鬧鐘後的植物。
「你是什麼意思?又是你說它很好照顧的。」卡卡西語帶輕鬆地回道。
「對!ウッキー君可是很強壯的哦!」
鳴人的笑容總是讓卡卡西無法抵抗──堅強、自信、勇往直前,這些都是卡卡西欣賞鳴人的地方。但想起一週前鳴人目無表情的樣子,卡卡西無法阻止自己為這金髮前學生傷心,特別是得知道佐助把寫輪眼交托給鳴人的時候,卡卡西幾乎想要跑過去抱緊鳴人…如果不是鳴人當時全身包裹成木乃伊的話說不定已經做了。
然而,卡卡西不讓自己認為他能「理解」鳴人,因為鳴人他們當時發生什麼事,只有鳴人、小櫻還有已經去世的佐助才知道。佐井告訴了他昏倒之前的情況:鳴人勝過了佐助,佐助決定放棄向木葉報復,但宇智波斑不滿這個結果,便在大家都不為意的時候捉住了鳴人並把他的眼睛給挖出來,佐助見狀立即攻向斑,鳴人被斑丟下來由小櫻保護。佐井確定鳴人沒生命危險後便與佐助一同攻上去,可是沒多久佐井就被打昏了。
卡卡西看到小櫻獨力把鳴人及佐井背出來的時候他們三人的身上都是血,鳴人醒過來後也只是一直在說「佐助沒有背叛木葉,他把他的寫輪眼給了我」而無法確切地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小櫻的情況更糟糕,她一直都在喊佐助跟鳴人的名字,然後漸漸變成嚷著「我很沒用」,直到今天她還是不願意與其他人見面。
對於小櫻,卡卡西能做的只是沉默地向她道歉,畢竟不是女生的他無法理解作為女性那細膩的心,他知道小櫻一直都很努力,但卡卡西自問能為她做的始終不多,對於小櫻來說,這個老師果然是不合格的吧。
佐助的話,畢竟已經失去過一次。從佐助離開,卡卡西背著鳴人回木葉那天開始,卡卡西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第七班再次碰上已經是三年後,儘管曾以教師的身份勸告佐助不要再沉迷報復,但還是無法把他帶回…始終是自己用心栽培的學生,不能說卡卡西對佐助的死完全沒感覺,然而沒有想像般的大衝擊。
至於鳴人…
他不會讓自己的軟弱暴露在眾人眼前,無論內心多痛苦也只會努力地去笑,努力地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去成長、去戰鬥、去生活。不背叛佐助的友誼、不背叛人們對他的信賴,甚至不背叛從小討厭他的村民,鳴人就是陽光,無私地照耀著這片大地,有時還令卡卡西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接觸這片過份耀眼的光輝。
「吶,卡卡西老師。」
「嗯?」從思索中回到現實,卡卡西掛著他平日無神的眼睛盯住鳴人。
「我今晚應該睡哪兒?」
呀,這的確是問題所在。
卡卡西個人並不想讓鳴人睡地板,畢竟過門是客,而且卡卡西本人並沒有多少可以交心的朋友。然而他們都是忍者,因為任務而睡在郊外是常有的情況,一兩天不睡床並不是什麼特別事,單純的小磨練而已。但是聽綱手的語氣,鳴人沒有熟練地掌握寫輪眼的話,綱手是不會讓鳴人離開的,不是宇智波血脈的鳴人要習慣這隻眼睛的存在也得花好一段時間,這點卡卡西深有體會,總不能讓鳴人每天也睡地板吧。
「…你今天睡床,我坐在椅子上睡就可以了。」
「怎能夠讓這房子的主人睡椅子呢?而且接下來的日子怎麼辦?」
看來鳴人也想到這情況不能每天都持續,一起睡床的話這張床也太小擠不下兩個大男人,唯一解決方式就是至少要有兩張床,然而這小宿舍放兩張床的話就沒有其他活動空間了,更甚者卡卡西本人希望至少有一點私人空間,他認為鳴人亦會有同樣的想法。卡卡西只能嘆了一口氣:「今晚你幫我收拾點東西,明天我們搬家吧。」
鳴人立即露出困惑的臉,是卡卡西預料之內:「是我小時居住的地方,那邊很大,也有幾個房間。嘛,也需要花時間打掃一下啦。好吧,就這樣決定了。」
「哦…嗯,我知道了,卡卡西老師。」
很感謝鳴人並有追問下去,卡卡西並不希望現在就對鳴人說關於童年的事。但時間還長呢,卡卡西理解鳴人的好奇心,遲早他也會問吧…
不是不想告訴他,但到時候應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呢?


黃昏時卡卡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鳴人則在廚房準備晚飯。
聽到鳴人說他會煮菜的時候卡卡西略為嚇一跳,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拉麵餐鳴人則立即露出不高興的樣子,嚷著除了拉麵之外他還是會弄其他東西的。
只是真的可以放心把廚房交給一個第一次使用而且瞎了一隻眼的少年嗎?好像又聽到什麼東西打碎了的聲音。唉…
「鳴人,盤子都是要錢的,眼睛失去距離感的話就嘗試用身體其他部份來描繪空間,不要慌──」
「對、對不起!卡卡西老師。」
來自廚房的聲音非常緊張,好在卡卡西並不特別在乎金錢,除了親熱天堂之外他幾乎沒有揮霍,所以存起來的錢還算不少。
但看來除了寫輪眼之外,卡卡西還得教鳴人只使用一隻眼來戰鬥──至少,生活的方式。
唉,真麻煩。
不過卡卡西並不介意,至少目前還是在可容忍範圍之內,回想起以前自己一個人生活時…水門老師雖然幫了很多,但始終他不能經常待在卡卡西身邊,大部份時間卡卡西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習慣他的新生活。
重新去適應空間立體,跌跌碰碰不少次,忍不住打開眼睛的話換來的反而是查克拉的急速消耗,看到那抹笑容在眼前揮之不去,就如自己對自己施予幻術。
帶土…為什麼是我?
感覺現在還問這個問題會很笨,然而當年的卡卡西沒有一刻停止去思考帶土那笑容背後的意義。
呀,又聽到盤子被打碎的聲音。
「…卡、卡卡西老師…請問地拖放在哪兒?」


+


鳴人讓熱水沖刷著整個身體,住院一週除了海綿浴之外就沒有好好洗澡,能讓整個人被水份包圍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似是把當時的血與及罪惡感給清洗掉一樣。
但鳴人知道這只是一瞬間的錯覺,畢竟佐助的死…他最後的笑臉…小櫻的淚…永恆光明的眼瞳…居然全都落在自己的腦袋下面,取代原有的蔚藍右目。
鳴人用手掩著右邊的臉,保持單眼閉上真的很累。然而這是佐助的遺物,宇智波家族最後的寄托,所以小小的不適對鳴人來說算不上什麼,他要珍惜這隻眼睛,學習怎樣使用它,並利用這隻眼睛為木葉出一分力。
說不定成為第二名拷貝忍者也不錯,鳴人本身也希望能學習更多更多的術,變得像卡卡西一樣厲害。對鳴人來說,卡卡西可說是他的偶像、將來想成為的像他一樣偉大的人,與及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不行不行不行!我在想什麼!」
同時緊閉雙目,鳴人努力叫自己不要去想自私的東西。要記得為什麼你會拿到這隻眼睛──是因為你沒用,只能眼巴巴看著佐井被擊倒,無法阻止佐助的心臟被斑刺穿,無法抹去小櫻的淚水,仙人模式幾乎讓自己變成青蛙,即使親手殺掉斑也不能把佐助救回來,只能痛苦地吶喊著。
水點突然變得無情,狠狠地打落在鳴人的背上。鳴人雙手抱頭,小時候的自我厭惡冒進腦海中。大家都討厭我,大家都避開我…為什麼呢?我只是想要能理解我的人…我只是想要朋友罷了…
情不自禁地,兩隻眼睛同時張開。
查克拉被拉扯出來的一刻,鳴人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非常嚴重的錯事。寫輪眼再次吸食鳴人的查克拉,對於能變出上千個分身的鳴人來說這種查克拉消耗速度也太快,能夠感到九尾的力量再次攻向眼睛,雖然用手蓋住右眼,卻無法阻止寫輪眼在他的手上開洞,想重新調整查克拉可惜九尾卻不斷阻止…對了,自從跟八尾人柱力修練之後,九尾對於鳴人搶去牠部份力量感到相當不滿,所以只要有機會獲得控制權的話九尾也會盡其所能地去做。
好痛,這種暴走的力量實在令鳴人無法駕馭,要阻止查克拉溜走,同時也不能讓九尾獲得主導…到底怎麼辦才對?這樣耗時間只會白白浪費查克拉…似是在水底掙扎著,浴室內的熱氣讓鳴人感到快到窒息,嘴裡努力呼喊著誰,左目在霧氣裡分辨出銀色的身影…
「鳴人!」


嘩啦嘩啦,熱水還是不停地落下。
鳴人感到漸漸變得濕淋淋的忍者上衣正在包裹自己的身體,比水更溫暖的大手掩住了紅色的右目,查克拉不再暴走,九尾的力量鑽回肚子的封印內。
「已經沒事了,來,閉上寫輪眼,要想著不能再讓它打開。」
卡卡西的肩膀很舒服,不只是右目,連左目也一同自然地閣上,然後可以感到有點粗糙的手指從臉上移開,滑過臉頰似是依依不捨。
聽到水喉被關上的聲音,鳴人身體只餘下男人的擁抱──天,鳴人此時才想起自己身上並沒有穿著任何衣物,匆忙地離開男人的懷裡,緊張得幾乎再次睜開右目,但在最後關頭被鳴人的意識制止了。
一面乾爽的大毛巾落在鳴人的身上。
「快抹乾身子,穿好衣服。哎,我也濕透了呢,真糟糕,最近幾天天氣都很潮濕唷。」
卡卡西重新閉上他的左眼,並沒有正視嗚人,讓嗚人一方面感激,一方面卻覺得有點失落。努力無視自己的情感,鳴人反思自己剛才天真的舉動,也開始理解綱手為什麼要他跟卡卡西一起住──只有卡卡西才可以阻止寫輪眼的暴走,而且鳴人本身的性格也很容易不小心就張開眼睛,讓鳴人一直待在卡卡西的身邊會比較方便。
於是鳴人開始好奇到底卡卡西一開始得到寫輪眼時是怎樣過的,至於為什麼他會得到這一隻眼睛…想到佐助還有小櫻,鳴人實在無法問出口。




離開浴室在迷你的茶几上是鳴人的飯。卡卡西已經完成了他的晚餐,有一瞬間使鳴人感到非常可惜…哎,這次不能看到那面罩下的樣子。然而卡卡西不想讓他看的話,他也不會強迫卡卡西給他看,哪知道面罩下面還有多少面罩。
看來卡卡西也吃得不少菜,這讓鳴人安心了一點,他很害怕卡卡西會認為他做的料理很難吃,這樣不只對不起教他做飯的伊魯卡老師,還會令鳴人加深他的自我厭惡,甚至會被卡卡西討厭。
沒錯,鳴人知道卡卡西其實也不想照顧他,因為卡卡西並不是一個熱愛跟人交流的忍者。能讓別人加入他的生活圈子已經是一件很難的事,更不論鳴人正打亂卡卡西的個人生活。雖然鳴人知道卡卡西也很在乎自己,然而也不外乎是老師與學生,或是同伴之間的關係。現在卡卡西不只讓鳴人睡床,還為了他而搬家!鳴人沒有問卡卡西有關他小時候住的房子的事,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太過深入卡卡西的隱私,就像自己有不光彩的童年,卡卡西也一樣不希望讓這個外來者知道他的過去吧。
那至少要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忙,發誓明天不能再打破卡卡西家裡的盤子,鳴人默默地嚥下老師留給他的飯。


夜裡卡卡西為鳴人戴上從綱手借來的查克拉控制裝置,然後不理鳴人反對便蓋上薄薄的被子坐在椅上睡著了。鳴人並沒有立即入睡,單目觀察難得毫無防備的上忍。
即使戴上面罩,卡卡西的睡相還是那麼…漂亮。皎月灑落,銀髮閃閃生揮,閉著的雙目安靜地訴說著甜夢,傷痕從額上一筆落到面罩之下,不礙眼,只是讓鳴人覺得卡卡西的臉真的相當美麗──說男生美麗感覺奇怪,應該說…帥氣,這樣比較貼切。
盯著漂亮的東西會使人忘記時間,同時忘記自己所在,似是身處在仙境,非現實的空間…
不同過往一週,今天鳴人並沒有作任何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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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時卡卡西就醒過來了。睡在椅子上對銀髮上忍來說並不算什麼,伸展身體之後把目光轉移在鳴人身上──呀哈,手裡劍花紋的被子掉在地上,露肚皮加大字型的睡相使卡卡西冒汗──鳴人已經十八歲了,居然還能睡得那麼像小孩,還真好奇日後他把自己的妻子踢下床該時怎麼辦?
彎腰撿起被子,重新蓋在鳴人身上。鳴人沒有反應,只有呼嚕呼嚕的呼吸聲,張大嘴巴正在流口水,說不定這孩子正做著吃拉麵的夢。之前聽綱手說鳴人有好幾天睡得不好,總是喊著對不起,還有佐助的名字…就像是自己童年時代,親眼看著最重要的人流出的鮮血,接下來整個月沒有一天卡卡西不是做惡夢,沒有一天不是在深夜中驚醒。
儘管卡卡西相當清楚,作為忍者,鳴人終有一天要面對極其殘酷的事實,但卡卡西的私心不希望任何黑暗出現染指這片清純的金黃。可是他無法阻止,他必須要放手,他必須要讓鳴人在他人生的路上跌倒,這樣鳴人才能成長,才能接近他要成為火影的理想。有時他害怕鳴人是否會掉得太低,然而他相信鳴人會再次爬上來。而只要鳴人向他伸手,卡卡西就會立即捉住鳴人不讓他繼續往下掉。
無意識地,輕撫鳴人的臉。
很有彈性的皮膚,不能說很滑,但就像是小孩子般的無邪、幸福、平穩,但卻又比第一次見他時成熟、認真、可靠。綱手的查克拉控制裝置緊緊扣在鳴人的臉上,黑色的殼讓鳴人加添了幾分老成,更讓卡卡西回想起在這機械下面的是比自己更強、更有力量的寫輪眼,是佐助與及鼬…整個宇智波家庭的人生。
不好意思再吵鳴人,卡卡西轉身看著自己昨天收拾的行李…也不算是行李,因為他不打算大費周章地把它們搬往舊居,忍者嘛,當然有他們自己的方式。再次確定鳴人沒有短時間內醒來的徵兆,卡卡西便隨意拿起了一點清潔道具,然後就瞬移至他心中的目的地。




自從在水門老師安排下搬出這房子之後,卡卡西便幾乎沒有再踏進這個家。
上次回來是帶土去世後不久,為了證實帶土說的話,卡卡西重新回到這兒,回到父親切腹的房間。
雖然再也看不見浴血的親人,然而從心底湧出來的厭惡感讓他反胃,很想逃避,很想大喊帶土你錯了,很想繼續回到只按命令做事的自己。父親的聲音,還有帶土對他說的話在腦中比誰更響,快要完全佔據自己的思想。
記得當年他頭也不回地逃了,能安慰他的則是水門老師還有比想像中要堅強的凜。
而今天,卡卡西再站在這座房子內,看似無神的單目注視著緊閉的房門,能輕易發現牆壁上掛有數個蜘蛛網。
伸手,卻又停住。想要打開,然而這次發生什麼的話可不會出現另一個水門與及凜。
…果然,還是不行。
就讓這兒永遠封印吧。
於是卡卡西轉身,開始打掃房子內其他地方。




銀髮上忍再次回到宿舍時鳴人已經不在床上,廚房傳來了香氣,看來這名金髮少年正在做早餐。真好,卡卡西也開始覺得肚餓,洗掉身上的塵之後就能填飽肚子是一種福氣,而且…昨天沒有機會說出口,但鳴人煮的菜實在是非常好吃!本來還擔心鳴人除了拉麵之外就不會煮其他東西,不過現在看來卡卡西這幾個月不用再為伙食而頭痛,只要是鳴人煮的菜無論是多少頓他也會樂意吃掉。
突然妒忌鳴人將來的妻子了,儘管卡卡西並不知道她會是誰。但這妻子能有那麼懂料理的丈夫真是三生有幸,打個比方,如果讓小櫻成為妻子而且天天都吃她特製的兵糧丸…鳴人的菜簡直是天國。
緩緩地走到廚房,看到鳴人正在炒雞蛋,右目依舊掛著那黑色的機器。似是感覺到卡卡西的存在,鳴人立即轉頭笑道:「卡卡西老師你回來啦?等一下,早餐很快就準備好了。」
「嗯。」卡卡西單純地抓頭低哼,這天鳴人沒有打破他的盤子。「…鳴人,你醒過來後為什麼不拿開那個眼罩?不會覺得它很重嗎?」
「這個?因為老師不在身邊,所以不敢脫下來。」
看來昨天在浴室的意外讓鳴人學懂寫輪眼的危險,這點卡卡西本人亦感安慰。鳴人身邊有他,不像以前卡卡西那麼寂寞,他不想鳴人與自己童年一樣孤獨無助。在浴室中看到的鳴人居然還是那麼小,男人特有的肌肉在九尾的幫忙下沒有任何傷痕,水點散落在他的身上,還有寫輪眼為鳴人帶來的痛苦…讓卡卡西忍不住抱著他,想要好好地保護他。
之前還擺出老師的樣子想著要放手,但說到底…還是有點自私吧…
「鳴人你先吃吧,我現在滿身都是灰塵,先去洗澡。待我們都吃了早飯後就前往我的舊居,你也一樣要幫忙打掃哦。」
「知道了,卡卡西老師。」
又是那甜美的笑容,卡卡西搞不懂為什麼鳴人來到這宿舍後就一直都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是為了不讓卡卡西擔心嗎?還是他很喜歡與卡卡西相處?鳴人的確很容易就能適應不同類型的人,只要你願意接受鳴人,鳴人就會作出相應甚至更多的回報,卡卡西猜想是因為鳴人自小就沒有朋友的關係,所以這孩子更會珍惜他所擁有的一切。不過,卡卡西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吸引力能讓鳴人那麼喜歡他…是喜歡嗎?最多只是尊敬吧,卡卡西本人倒是滿喜歡鳴人,看著他就像與自己的家人相處一樣…雖然卡卡西已經幾乎忘記家庭這個概念,但他個人認為感覺應該差不多。


+


老師的舊居比想像中還要整潔漂亮,鳴人不禁好奇地四處張望,這可是傳統的民宅耶!有用來涼衣服甚至是練習術式的庭園,客廳飯廳房間全部分開,光是一間睡房就已經比鳴人整個宿舍都還要大,但這兒居然空置了二十年!浪費、浪費,實在太浪費了!
「嘛!從今日開始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以前是客房,我還未打掃,你自己應該可以收拾吧?」
「當然沒問題!卡卡西老師,我自己的房間自己會處理!」這邊是卡卡西老師童年時住的房子耶!感覺好像更理解卡卡西老師了,鳴人對此非常興奮。
「那麼就交給你了哦,我的房間就在旁邊,接下來我都會一直待在那兒。有什麼事的話大叫吧,我就會過來了。」
「是!卡卡西老師!」
鳴人目送卡卡西離開自己的新房間…快要消失在走廊之際,卡卡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再次用沒有精神的眼睛盯住鳴人。
「鳴人,這房子隨便你怎麼用也沒關係,但請不要進入南邊的主人房。雖然我已經鎖上了,但我還需要提醒你,請絕對不要嘗試闖進去。」
「呃…為什麼?」
問出口的一刻鳴人立即後悔,那一定是跟卡卡西小時離開這房子的原因有關。卡卡西從不告訴其他人有關自己的童年,那有一定有著自己的理由。鳴人不希望被卡卡西討厭,不想讓前老師覺得這名學生太過深入別人的隱私。看著卡卡西呆站在走廊上,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眼睛略顯空洞。糟糕,卡卡西一定是生氣了,他一定準備教訓鳴人說「忍者不能八卦任何與自己無關的事」,要道歉,要立即向老師道歉!
然而鳴人還未等到開口,卡卡西就無感情地落下一句:「…我的父親…在那個房間中自殺了。」
那是卡卡西唯一留下的話,然後便離開了鳴人的視線範圍。


好不容易,鳴人才能從震撼中驚醒。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卡卡西老師絕對是討厭我了!我無心要知道他的過去,我無心想去過問老師童年。就算知道又怎麼辦?不只幫不上忙,反而讓他回憶起童年的傷心事…該怎麼辦?道歉,絕對要道歉!但老師這時一定不想見我吧?他一定覺得我面目可憎吧?他不再收留我怎麼辦?他不教我寫輪眼怎麼辦?他不要再見到我該怎麼辦?
只是…自殺?為什麼要卡卡西的父親要自殺…為什麼要留下那唯一的孩子呢…?
──夠了,不能再好奇太多了!現在卡卡西一定很痛苦!你這樣子只會讓人感覺到你在人家傷口上灑鹽而已!
但在這兒坐以待斃也無濟於事,鳴人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走出房間,在走廊上跑了幾步,就看到卡卡西待的地方並沒有關上門。
「卡卡西老師!很對不起!」
沒有叩門就直接闖進卡卡西的房間,九十度彎腰低頭,除了右目外連左目也閉上,鳴人不敢看到卡卡西現在的臉。
等了兩秒,可以感覺到自己震抖的手臂被人輕輕按著,鳴人還是沒有抬起頭來,他很害怕,但也做好心理準備,無論卡卡西接下來怎樣對他也沒關係,因為這是他的錯。
「鳴人,為什麼突然向我道歉?來,快點抬起頭。」
卡卡西的聲音吃驚卻又充滿憐惜,好像不懂為什麼鳴人要道歉,然而鳴人不覺得老師那麼簡單就原諒他,用力咬牙,淚水從雙目落下。
寫輪眼也在哭。
對不起…卡卡西老師…佐助…
真的很對不起…
「鳴人…先不要哭,到底發生什麼事?」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好奇老師你的過去,我不應該問老師你為什麼…老師收留我,讓我住在這房子,我真的非常感激,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什麼,也知道自己無法為老師做什麼…我只是不想讓老師你苦惱,我無意要讓老師回想起不愉快的事,所以我真的…很對不起!」
感覺到在鳴人手臂上的手握得更用力,好不容易,才聽到卡卡西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鳴人,你什麼也沒做錯,快點抬起頭。」
「可是…」
「你以為我是那麼難以相處的人嗎?鳴人,我沒有生氣,我不介意告訴你這房子過去的事,你住在這兒遲早也會知道;我只是──唉!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你而已。」
高頻率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老師他說他沒有生氣,老師說他不介意讓鳴人知道他過去的事。鳴人覺得自己解開了心中的一道大鎖,保持彎腰,只能呆滯地抬頭,充滿淚水的左目所見是卡卡西那懊惱的灰黑色右眼。卡卡西的右手抓住了鳴人的左臂,然後鳴人感覺到自己被卡卡西牽到床上,兩人一同平排坐下來,沉默。
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鳴人能做的只有看著卡卡西的側面,左目的淚水已經乾透,但蓋住寫輪眼的護額還是有點濕冷。然後,卡卡西再次嘆氣。
「鳴人,你知道我的父親…木葉白牙,旗木佐久茂的事嗎?」
從這個問題開始,卡卡西便開始向鳴人講訴他的童年。他的父親為救同伴而任務失敗,令到木葉蒙受極大損失,被村中的人以至白牙所救的同伴們中傷,在屈辱下切腹自盡。卡卡西由於親眼目睹他所尊敬的父親居然最後落得如此不光彩的下場,因此接下來變得任務至上,嚴格遵守忍者的規律,幾乎變成一台任務機器。
「…那為什麼…現在的卡卡西老師…」
鳴人不確定地問,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師是否願意說更多。然而一定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卡卡西的過去,能有現在的鳴人,全因為卡卡西當初教了他團隊精神的重要性。
卡卡西只是思考了一秒,便繼續他的故事。他告訴鳴人在自己中忍時期有一名叫作宇智波帶土的隊友,性格樂天,然而一次任務中他們整隊與水門老師失散了,為了解救在危機中的隊友,帶土不理卡卡西反對而回到戰場,結果他被大石壓住,已經無藥可施,同時卡卡西左目被擊盲,於是帶土便把自己的寫輪眼轉送給卡卡西。
「…是帶土教會了我忍者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在我的父親去世後,帶土是第一個讚揚我父親當時保護同伴這決定的人。的確…結果他們都離開了我,不過我覺得帶土才是比我還要強大的忍者,有他作為我的朋友,我感到相當自豪。」
聽完了卡卡西的總結,鳴人沒有立即回話。現在鳴人終於都知道為什麼卡卡西會擁有他的寫輪眼…為何他那麼厲害,卻同時看起來那麼孤單。宇智波帶土在卡卡西心目中一定佔有很重的份量吧,所以才會於鳴人還在下忍時期那麼在乎佐助,因為佐助有寫輪眼,而其中一隻眼睛現在就於鳴人的護額後方。
「對不起…我什麼也不知道…」
「我也說了,這不是鳴人的錯。不要讓我同一句話說幾次。」
「對不起…」
換來的又是卡卡西沉重的一聲嘆息。
「鳴人,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什麼也沒做錯。是我選擇要告訴你,而我告訴你我的過去是因為我相信你。而且過去了的已經成為過去,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鳴人你的情況才是第一位。來,快點打掃好你的房間吧,接下來還有其他地方需要整理,我可不容許你偷懶唷。」
當卡卡西說鳴人現在是他的第一位時,鳴人心裡藏著暗喜,然而他卻立即想起說不定卡卡西那麼在乎他只是因為佐助的寫輪眼,亮起的臉立即暗淡下來。
「嗯,我知道了,卡卡西老師。」咽著喉,鳴人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出來:「何時開始寫輪眼的特訓?」
卡卡西略為皺眉,接下來沒有正視鳴人,以半輕鬆的語氣說:「怎麼辦呢…嘛、嘛,不要急哦,鳴人。你還需要習慣怎樣只用一隻眼睛來生活,畢竟非宇智波血脈的人就算怎樣練習也無法完全駕馭寫輪眼。等一切安頓下來後,我們明天就開始特訓,現在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好好打掃,明白了嗎?」
「嗯。」
不知為什麼,卡卡西說非宇智波血脈的時候,鳴人覺得自己就像被大槌子打中胸口一樣,同時為了向卡卡西擠出笑臉,心臟似是被碎肉機轉了幾圈。


+


卡卡西不明白鳴人為什麼要在他面前裝笑。雖然他已經有了鳴人並不會喜歡自己過去的心理準備,但鳴人這時實在沒必要去裝堅強,反正卡卡西本人並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想法,他亦相信鳴人會尊重他的父親與及帶土的選擇。
當然,儘管卡卡西已經向鳴人剖白自己的一切,但也不代表鳴人要作相同的回報。到底佐助給鳴人眼睛時鳴人是怎樣想的,為什麼佐助會戰死,為什麼當時他們身上都是血…鳴人不想說的話卡卡西也不會強迫鳴人告訴他。
收拾好房間後正好中午,卡卡西與鳴人到一樂拉麵店。聽到卡卡西說要請客,鳴人立即回到本來的笑嘻嘻樣子,儘管卡卡西覺得鳴人愉悅的表情下似乎藏著什麼,但他沒有繼續多話,只是安靜地聽著鳴人與老板愉快地聊起東西南北。
回家後還有廚房及洗衣房之類的地方要清理,兩人之間並沒有作太多交流,來來去去都只是「還有濕布嗎」或「這兒剛抹過你不要踏過來」之類必要的會話。
卡卡西注意到鳴人有時會抹弄他的護額,滿身是汗的情況下右邊臉被蓋住並不是什麼好受的感覺,當然習慣了幾乎整張臉都被包裹的卡卡西不覺得特別不舒適,而銀髮上忍現在並沒有戴上護額。鳴人需要包著臉的原因是要時刻提醒寫輪眼不能被無意打開。
然後兩人一同外出買菜,途中碰到了凱與他的學生一行人。凱又是大大聲的喊「我的永恆對手!今天我們的比賽是以最少的價錢買最多的菜」,天天則為了一個南瓜與老闆格價,李與鳴人之間有講有笑,寧次則選擇站在李旁邊沉默地盯住鳴人。
不久後聽到鳴人與李聊到他的新居,除了抱怨打掃實在很麻煩之外,幾乎都是在讚賞旗木家有多大多漂亮,讓卡卡西有點不好意思。但更令卡卡西更尷尬的是天天突然跑過來說「果然同居了嗎?」,讓卡卡西想起之前鳴人的朋友們非常華麗地誤解了他們兩人的關係,寧次的眉頭跳了一下,李與凱則同時大叫這才是青春,至於鳴人…早就紅臉地逃掉了。
晚飯還是由鳴人準備,卡卡西洗澡之後就開始讀他最愛的顏色書本,讓卡卡西感到遺憾的是他再也沒機會閱讀到親熱系列的新作。
而晚餐時鳴人完全沒有抬頭,卡卡西花了一段時間才理解是自己的面罩問題,其實卡卡西並沒有打算刻意藏起自己的臉,只是已經習慣戴上面罩而已,不知為什麼眾人會把他的樣子當成木葉十大不可解秘密之一,還不一樣是到處可見的大眾臉?當然,卡卡西對於自己到底多有吸引力還算有點自覺。
只是他也不會沒有其他原因就叫鳴人抬頭看自己的樣子,否則兩個人都會非常尷尬,所以卡卡西選擇不作聲。雖然想更細味品嚐鳴人的料理,然而為了不讓眼前的小狐狸繼續低著頭,於是卡卡西用他的神速清光桌上的食物,喊「我吃飽了」的時候面罩已經被拉上,鳴人此時才願意把頭抬起。
「對了,鳴人,你做的菜味道不錯,可以媲美外面的大廚們了。是誰教你的?找天我也得拜師學藝,我可不想你離開之後每天想念你做的菜哦。」
看著鳴人睜大了左目,臉蛋兒漸漸變成紅色,卡卡西覺得鳴人的反應實在非常可愛。
「是…伊魯卡老師教我的…他也說我做料理很有天份…」吞吞吐吐可不像鳴人,可以想像鳴人現在多麼高興──嘛,可以這樣說吧。鳴人先是看著卡卡西,然後再盯了一下桌上空無一物的地方,最後再把目光放回卡卡西的臉上,用蚊子的聲音急道:「如果卡卡西老師喜歡的話,我可以每天都為老師準備三餐。」
卡卡西差點沒有驚呆。每天?每天都為他準備三餐?「鳴人,你不是打算一輩子都跟我一起住吧?」
雖然鳴人會這樣想卡卡西很高興,但他不想眼前這個孩子為了自己貢獻餘下的人生,鳴人將來可要成為火影,還要結婚生子,沒可能每天都為一個比他還大十年以上的老師做飯,即使只有晚餐也不可能。
但鳴人失落的樣子也是卡卡西預期之外。「卡卡西老師不想我一直打擾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打擾?這孩子在想什麼?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正打擾卡卡西?
只是想深一層,鳴人這兩天的確表現得有點拘謹,好像不想得罪卡卡西似的,原來是因為害怕自己打擾到他。
「鳴人,你並沒有打擾我哦。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一起住,以往任務我們不也一同在外面野營嗎?你既然叫我作老師,那你就是我的學生,你現在需要我,我當然會樂意在你身邊。不要太在乎是否打擾我,倒是鳴人你願意與我這個無聊長輩住在一起,我要感激你才對。」
好不容易,卡卡西才看到鳴人嘴角往上揚:「老師不要說得你已經是老頭子一樣,老師你還很年輕,我不覺得在老師身邊會無聊。」
聽到鳴人這樣說,卡卡西心底有點高興,鳴人這個傢伙有時就是如此不自覺地向別人的胃裡灌蜜糖。
「抱歉抱歉,可惜我自問還是一個挺有吸引力的壯年人。只是鳴人,我與你之間有無可否認有著一定的年齡差,你真的不會覺得無聊嗎?你們小鬼之間流行什麼我可不清楚哦。」
鳴人咯的一聲笑了,舉起筷子回道:「卡卡西老師當然有吸引力,有誰會不知道木葉第一技師寫輪眼卡卡西?而且我喜歡聽老師說教,雖然有時的確很像別人口中的老媽子…我不知道母親是不是都這樣囉嗦,但卡卡西老師你說教不會無聊啦,真的,因為我身邊有一個更像老媽子的人…呃,請不要告訴伊魯卡老師哦!」
這個小鬼,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讚人還是在踩人。然而卡卡西並沒有放在心中,因為平日活潑開朗的鳴人已經回來了,這才是卡卡西樂見的金髮忍者。放鬆了心情,卡卡西一邊收拾盤子一邊回道:「日後誰才是木葉第一技師還不清楚呢,鳴人。待我教你活用寫輪眼之後,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另外說到老媽子的話…你的母親九品小姐…真的非常像老媽子,老實說,我有時也有點害怕她。」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老師失望的!說到做到可是我的忍道!至於我的母親…老師,有空的話可以告訴我多點有關我的父母的事嗎?雖然我已經知道他們真的非──常偉大,但我想再清楚理解我的父母到底是怎樣的人!」
鳴人那熱切的臉讓卡卡西的眼睛彎成月牙狀:「當然可以!」





與老師一同居住的第三天,鳴人終於都開始他的寫輪眼應用訓練,這使鳴人感到非常興奮,離上次與卡卡西一同訓練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他們的訓練場所位於旗木家的庭園,因為長久沒人打理所以雜草非常多。
根據卡卡西的話,鳴人要先在九尾不影響的情況下與寫輪眼之間彼此習慣,於是卡卡西把大和找過來,讓他壓制九尾的力量──這次的任務比之前特訓風屬性的螺旋丸更麻煩,因為那時大和只需要在九尾暴走時才發動封印,而現在大和要做的是一直保持九尾不去打擾鳴人。
鳴人聽到他可憐的大和隊長不停地向卡卡西投訴,然而卡卡西選擇不管他,讓鳴人有一瞬間想要為大和默哀──真的一瞬間而已,因為卡卡西很快就要求鳴人把注入集中在他身上。
「接下來我說的話鳴人你要認真地聽清楚。雖然大和會在你修練其間為你抑制九尾的力量,但寫輪眼還是會不停地抽出你的查克拉,你要做的是盡量控制查克拉在你右眼的水平,不要讓寫輪眼把它抽乾,至少要留下可以與九尾抗衡的查克拉。」
「這次不用影分身嗎?」鳴人能感到大和的臉用力地抽了一下。「或是用仙術來獲取大自然的查克拉?」
「不要小看寫輪眼,我不認為把查克拉分散是好選擇…至少在初期來說。」也就是之後還是會用影分身來特訓,我也要一次封印二千個分身的九尾查克拉──大和小聲嚷著。「另外我不打算讓你過份依賴仙術,如果平日的戰鬥都要先進入仙人模式,才開始使用寫輪眼,那也太浪費時間了。」
聽懂之後,鳴人呆呆地點頭,他能看到卡卡西的眼神正滿意地笑著:「那麼現在拉起你的護額,大和也給我準備好。」
能感到來自大和的查克拉與鳴人胃裡的封印產生有點灼熱的共鳴,卡卡西那溫暖的指頭輕拭鳴人緊閉的眼睛:「好,鳴人,記著不要急,慢慢地張開你的寫輪眼。」
快要兩天沒有得到光明,鳴人的右眼眼皮雖然有點疲軟,但也無法阻止紅瞳對於色彩的貪戀。來自寫輪眼的視野並不像很久沒有醒過來般朦朧,反而比起另一隻眼睛看得更清楚──躲在泥土的蟲子,每一片葉子的擺動方式,大和還有卡卡西身上的查克拉流動,太多太多,如全世界的資訊都要被這隻眼睛讀取過來。但為了收集視覺範圍內的所有數據,寫輪眼亦不斷地利用鳴人的查克拉來達到目的。
「鳴人,不要把注意力放在無關的東西上,集中精神,好好控制你自己的查克拉。」
儘管鳴人努力想依照卡卡西的話去做,但卻以失敗告終,百花繚亂,鳴人只覺得他的腦袋快要爆炸。「卡卡西老師,我──寫輪眼正不停地把它看到的──」
「那是因為它正使用你的查克拉,不要慌,只要你能夠控制你的查克拉,你就能看到你真正想要看的事物。」


真正想要看的事物。
我希望能見到的,到底是什麼?
是孕育生命的青翠大地嗎?
是大氣以外的星海世界嗎?
還是…
向無盡的天空伸出雙手,鳴人感到自己正要掉進漆黑一片的深水中。映在面前的,是那烏藍色的頭髮,顯眼的團扇,如鳴人的兄弟手足,佐助正帶著已經沒有顏色的右目漸漸遠去…
想去追,對方卻跑得比自己還快,大喊他的名字,少年卻沒有轉過頭。就像是當年佐助說要投靠大蛇丸一樣,鳴人非常努力卻怎樣也追不上。
不要這樣…佐助…不要離開木葉…不要離開第七班…卡卡西老師也好、小櫻也好,他們都期待你回來,到時我們再繼續做任務,一同在中忍試上加油,再一起吵吵鬧鬧,這樣才是我們的第七班,木葉才是你的歸宿…
再次張口,包圍著鳴人的水無情地入侵鳴人的咽喉,灌進他的氣管,胸口很冷,意識漸漸消逝…
掙扎著想要向佐助求助,然而他好像沒有聽到,只是一步一步地前往黑暗的另一個盡頭…
佐助…不要走!佐助!


「鳴人!」
卡卡西的呼喚使鳴人回神過來,能夠看見卡卡西打開了來自帶土的寫輪眼,用他的左手掩住鳴人的右目。
終於能夠再次呼吸,唯一可做的就是任得淚由無情地從眼簾溢出,無法止住。大和還未解除他的封印術,然而亦憂心地凝視著鳴人。
「卡…卡西老師…我剛才…看見佐助…我想追…但我怎樣也捉不住他…我…我…」
說不出來,他說不出來,追不上佐助,無法把佐助帶回木葉,而且佐助會死同樣因為鳴人自己沒用,是鳴人害佐助失去了他貴重的寫輪眼,小櫻失去了她喜歡的人,鳴人本身亦失去了佐助的友情還有他對小櫻的約定…
「已經夠了,鳴人,已經沒事了,剛才那些只是寫輪眼給你的幻像而已,放心吧,沒事了。」
是幻術…只是幻術…
冰冷湧上心臟,鳴人無法阻止自己大聲哭喊,雙手震抖地抓住了卡卡西的手臂,像是想要得到什麼實質的東西以充實那被淘空了的心。
「沒事了,鳴人。來,現在閉上右眼,好好休息一下。」
於是鳴人緊張地調整眼睛的查克拉,能感覺到卡卡西的查克拉亦從戴上手套的掌心傳進鳴人的眼裡,對鳴人來說那是非常溫暖的力量,能讓鳴人感到安全。鳴人知道卡卡西正在用他的方式來安慰著自己,只能感激地接受,把卡卡西的手臂抓得更緊。漸漸鳴人的身子不再顫抖,右目亦緩緩地閉上,才願意放下雙手,能看到卡卡西兩臂都出現粉紅色的抓印。


卡卡西的手一邊拭去來自鳴人寫輪眼的淚水,一邊移離鳴人的臉。大和見狀才解除他的封印術,整個人幾乎向後傾倒。
「卡卡西前輩…鳴人他…怎麼了?」
「是寫輪眼的幻術,自己對自己施予的幻像。沒有任何人比自己本身更清楚自己的弱項,但鳴人要駕馭寫輪眼的話必須要先跨過它,否則寫輪眼永遠都不會讓他看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看到的是什麼,而不停地白白浪費查克拉。」
「那鳴人現在沒關係吧?」
「我沒事。」鳴人搶著說,用力呼了一口氣,低頭不讓卡卡西及大和看見他左眼內的紅腫,可以感到來自二人關切的視線。
剛才卡卡西對大和說的話,鳴人認為自己已經能夠吸收下來。他要跨過佐助的死才能夠真正獲得寫輪眼,也就是說他要先正視他之前一直逃避的…佐助的最後。
經歷了五秒的咬緊牙關,鳴人才放鬆肩頭,下決心般抬起頭來,注視著看起來非常憂慮的卡卡西,與及雙目射出好奇閃光的大和。
「卡卡西老師,還有大和隊長…你們可以聽我說些話嗎?這是有關我們打倒斑…佐助給我寫輪眼時候的事。」


+


鳴人會在這個時候說出與斑的一戰到發生什麼事,對卡卡西來說是始料不及,他認為鳴人會以自己的方式獨自跨過寫輪眼給他的試練。並不是說現在鳴人這樣做是依賴卡卡西及天藏,但卡卡西沒有想過鳴人願意跟別人分享其心底的黑暗。
「真的可以嗎?鳴人。」卡卡西不確定地問,他不想讓鳴人難做,萬一他說到一半後悔的話就不好了,更何況天藏也在這兒,他不希望天藏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影響到鳴人的情緒。
「嗯。卡卡西老師,你既然也把你的過去告訴我,那我為什麼還不能向你坦白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
來自天藏那不懷好意的視線使卡卡西略感不適,他雖然有向天藏提到自己的孩提時代並不是什麼愉快回憶,但他並沒有亦沒打算與天藏深入討論。
「…既然是這樣,我們進房子聊吧。」
最後卡卡西低聲喃道,帶頭回到幾乎沒有多少傢俱的大屋。天藏不客氣地倒在沙發上,鳴人選擇了一張位於天藏對面的單人椅。卡卡西先是狠狠地盯住天藏,然後才坐在他的旁邊。
「卡卡西前輩,沒有茶嗎?」
「自己去弄。」卡卡西並不想把天藏當成是客人:「鳴人,你沒關係的話隨時可以開始。」
於是鳴人輕輕點頭,放鬆眼皮,海藍寶石似的左目開始思索遠方。
「當時…我為了阻止佐助向木葉報復…與佐助對決。那一戰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覺得佐助的眼睛正在向我求救,他想我把他從這個無意義的仇恨之中救出來…所以我努力地做了,我聽到他的聲音,我也希望他能聽到我的聲音…還有小櫻…與及佐井。我很想他能聽到我們木葉的聲音…」
而你真的做到了,卡卡西默默地補上一句。
「我打倒了佐助,苦無在他的咽喉上。他笑著要求我殺了他,但我辦不到,因為他的眼裡已經再也沒有仇恨,我沒有任何理由要殺了他…小櫻遊說佐助回來,佐井也希望與佐助交朋友…但這個時候…宇智波斑出現了。」
鳴人沉默了一段時間,卡卡西努力地抑制想阻止他說下去的衝動,他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鳴人最不想回憶的內容。
「我們全都不為意…說不定佐助的寫輪眼看到…但他阻止不了,我被斑捉住,還未理解發生什麼事,他就把他的手伸進我的右眼…三隻指頭…的確很痛…也…好嘔心,然後整個世界都變得很紅,除了紅色我看不到別的顏色,佐助的手亮起了千鳥,我感到斑把我丟在地上,小櫻…她跑過來要為我療傷…但我當時已經知道…我的右眼不在了…斑沒有立即殺了我是因為我還是人柱力,佐井也攻上去…我不太記得…但我看到佐井被擊倒,他的胸膛都是血…是血吧…因為我只能看見紅色…小櫻鳴咽著…我站起來…努力回想仙術,回想起好色仙…自來也老師。我想要阻止斑繼續傷害我的朋友…於是我做出了分身,用苦無攻上去…但…」
鳴人再次停下來,卡卡西雙手合十,他覺得手指正在不停使勁,如果宇智波斑還在生,絕對要把他斬碎至連綱手也認不出來。
天藏突然想站起來說什麼,然而卡卡西立即阻止了他,鳴人還有最重要的東西要說,安慰什麼的…在這之後,之後才去抱緊鳴人,之後才對鳴人說已經沒事了,現在鳴人最需要的就是面對自己,儘管痛苦但也要跨過…卡卡西不禁認為他正在自我催眠。
「我失敗了,應該是失血過多…我的身體無法跟上斑的攻擊…我只看到他再次伸出染血的爪,他的寫輪眼正在搏動…然後、然後,佐助他…擋在我面前…斑刺穿了佐助的左胸…佐助的血…小櫻呼喊著…我…我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我抽出了短刀…佐助他…利用他的身體掩護…我攻擊了…斑…佐助雙手舉起小刀…分別刺進了斑的眼睛…不是幻術…有一瞬間我希望一切都是斑的幻術!但不是…」
「鳴人。」卡卡西再也無法制止自己,他牽緊了鳴人的手,感覺到鳴人雙掌不停地冒出冷汗。「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說下去。」
「…卡卡西老師…我…對不起…我救不了佐助…佐助他…把他寫輪眼…送給我…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做…小櫻也在哭…我的身上都是佐助的血…小櫻也開始沾上了血…我們…我們…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再也無法抑止的情感,卡卡西一把將鳴人拉進自己的懷裡。他不忍再看到鳴人如此傷心,不忍再讓鳴人獨自承擔如此痛苦的回憶。金色的小狐狸只能躲在卡卡西的胸膛抽咽著,令到卡卡西想要保護這可憐的孩子,想要詛咒這不公平的世界。鳴人什麼也沒有做錯,為什麼上天總要這樣對他?這孩子只是想要把最重要的朋友帶回來而已,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然而卡卡西繼續選擇沉默,現在說什麼話對鳴人而言都是無濟於事,他能做的就只有嘗試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鳴人的心,他不能再讓鳴人一個人背負類似的事情,沒錯,想要永遠陪伴在他身邊,支持他、保護他…


好不容易,鳴人才平靜下來。感覺到天藏不安地移動身子,卡卡西才想起這兒還有另外一個人,但他並不在意。很快,鳴人臉紅地推開卡卡西,小聲地說謝,盯住地板似是不敢正視卡卡西。
「鳴人,感覺好點了嗎?」
「嗯。」
雖然不覺得鳴人已經完全平復,但總比剛才好很多。天藏隨意地咳了兩聲,使鳴人彈跳了一下,卡卡西則對天藏固意的嚇著鳴人的行動感到不滿。
「天藏,你可以走了。」
「…完全是差別待遇耶,卡卡西前輩。」天藏從沙發上站起來,苦惱地抓頭:「還有,別再用這名字稱呼我。」
「謝謝你,大和隊長。」
天藏先看著鳴人,然後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便離開了旗木家。
留下兩人卻神奇地感到彼此間的氣氛相當尷尬,鳴人的臉比剛才更紅,卡卡西有一瞬間不清楚接下來應該要做什麼,為了要化解這奇怪的空氣,幾乎脫口而出:「我們到一樂吃午餐吧?」
於是鳴人再次亮了起來。


+


鳴人的心很亂,他不知道為什麼卡卡西要對他那麼好。儘管卡卡西說過是因為他是鳴人的老師,但鳴人不覺得自己值得卡卡西為他做那麼多事。現在可不只是為他而搬家、教他寫輪眼,還請他吃午餐──應該是三餐!而且最重要是…卡卡西還會在他需要的時候抱緊他。
到底是因為佐助的寫輪眼,還是因為卡卡西真的那麼關心鳴人?沒錯,卡卡西並不像以往的村民討厭鳴人的存在,但也不會特別注意…至少鳴人覺得卡卡西還是會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佐助身上,好幾次鳴人也是在哀求之下卡卡西會才無可奈何地幫他特訓,甚至找別的老師來應付。
只是鳴人也不覺得卡卡西沒有關心過他,每次要摔倒的時候,卡卡西總是會出現支撐著自己,一次一次又一次,亦正因如此鳴人才開始貪戀那寬大的肩背,開始發現自己喜歡的原來並非小櫻。特別是佩因入侵木葉時,仙人模式的鳴人到處也感覺不了來自卡卡西的查克拉,最後卻被卡卡西背著回到木葉,鳴人終於都明白他真正真要得到的到底是誰的心。
然而他不敢表白,因為他覺得卡卡西不可能用同樣的方式看待自己。先不論他們兩人之間的年齡差──對鳴人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只要能相處就不會出現所謂的代溝──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們兩人都是男生。
沒錯,說到做道是鳴人的忍道,然而沒有說出來的話就代表不需要做出來,鳴人認為只要能像現在與卡卡西住在一起,卡卡西能教他寫輪眼,而自己也能做出卡卡西愛吃的料理,這樣就足夠了,他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不能求太多,鳴人知道這不是他自私的時候,他目前唯一要想的是不讓卡卡西與其他人失望。告訴卡卡西與大和佐助的死後,鳴人自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為了木葉、為了佐助、為了卡卡西,鳴人必需要成功駕馭佐助的寫輪眼,讓它能在歷史的盡頭發熱發亮。
「鳴人,準備好了?」
「沒問題,卡卡西老師。」
大和再次為鳴人壓制九尾的力量,鳴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張開了右目,佐助的身影再次取代一切景物出現在他眼前。
佐助並沒有如上次一樣離開,只是站在離鳴人大約兩米遠的地方,他的左眼是不見底的深藍,右眼則是幾乎沒有神的淡白。佐助擺出沒有表情的臉,沉默地看著鳴人。
「佐助。」鳴人輕輕呼喚,對方還是沒有動作,鳴人先是失落似的一笑,便用「真沒你辦法」的語氣道:「難得我們見面,你還是不作聲嗎?真冷淡呢!明明我有很多東西想對你說,想與你分享嘛…」
烏髮青年繼續凝視著鳴人,讓鳴人覺得很不舒服,用力地抓頭,鳴人把他的話衝口而出:「哎呀!真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你才對!從下忍隊伍開始已經是這樣了,你很難相處呀!總之佐助!我已經成為了中忍了唷,接下來我要成為上忍,然後就要當火影!你不要嘲笑我呀!我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你就等著瞧吧!我可不會讓你再有機會喊我吊車尾的!」
看到佐助沒有動,鳴人略感失落。然而他還是平復了自己的心情,苦笑低著頭:「佐助…雖然木葉失去了你,但…大家都不會忘記你。綱手奶奶答應了會把你的名字刻在慰靈碑上,小櫻、卡卡西老師還有我也會想念你。佐井…也就是那個總是露肚皮的男生,也說希望能與你成為朋友。放心吧,我會好好珍惜你給我的寫輪眼,我會用它來保護重要的事物,絕對不會像斑一樣讓你們的家族丟臉。」
努力地向佐助擠出笑容,鳴人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然而只有一句,只有一句他必定要對佐助說。
「佐助,」伸手,鳴人覺得他的心臟正在加速:「歡迎回家。」


漸漸地,亦如奇蹟般,佐助也露出了笑臉,回憶中鳴人幾乎沒有看過這樣的表情,卻相當親切。
「佐助…?」
「…我與鼬的眼睛,就拜託你了,鳴人。」佐助轉過身,有顏色的眼底裡,是鳴人看過最溫暖的笑意:「請替我向佐井道歉,還有…向小櫻及卡卡西道謝。」
雪溶化成水,鳴人的目光追著佐助離去的身影,但他沒有跑動,只是用力地揮手,大聲呼喊要佐助保重。然後世界回到光明,自己、佐助、小櫻,還有卡卡西老師。第七班似是昨天才剛剛組成,他們一同面對的喜怒哀樂,所有得得失失,充滿了鳴人的內心。他發誓再也不會放手,要帶著這些珍貴的回憶繼續向前。
於是他兩隻眼都看到了。
卡卡西擔憂似地抱著他,一切都來得那麼自然。
「卡卡西老師,佐助他沒有對我生氣。」回抱著,鳴人覺得這說不定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還有,他想跟你與及小櫻道謝。」
「…是呀。」
沒錯,這樣就足夠了。




+




自從鳴人能集中操作寫輪眼之後,卡卡西每天都忙於跟他特訓。跨過了第一面牆不代表鳴人可以鬆懈,寫輪眼還是如此消耗查克拉,幾乎與天藏的精力一同消失得快。然而鳴人並不是一個輕談放棄的人,卡卡西要求鳴人必須把查克拉控制得如水龍頭開關一樣,不能習慣就努力讓他習慣。當然也不能急,太急躁反而會在寫輪眼聚集更多查克拉形成反效果。然而令卡卡西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鳴人很快就能在九尾沒有影響的前提下掌握查克拉的流動,看到鳴人已經可以利用寫輪眼複製一些低級術式,卡卡西不久後就讓鳴人進入第二階段:要求同時操縱九尾及寫輪眼的查克拉。
對於這個第二階段天藏真的要感謝上蒼,他還是需要在旁邊待機,但不用像之前般一直封印九尾。回望前一個月,天藏認為卡卡西根本就不把他當成是人來看待,雖然不至於倒在醫院休息一個星期──當然這不可能,否則誰來幫鳴人封印九尾的力量?然而卡卡西會把天藏使喚得接近臨界線,害天藏偶爾會冒出「由我來當九尾的人柱力就算了」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
鳴人的日常生活亦開始變得自然,他已經習慣了睡覺不需要戴上查克拉控制裝置,起床的時候也不會無意識地打開右目,亦能夠以其餘五感來掌握距離。於是卡卡西不需要整天待在鳴人身邊,可以讓鳴人有更多的私人時間陪伴他的朋友及做一些即日完成的任務賺取生計。
亦因為這樣,卡卡西開始回到他每天到慰靈碑跟石頭聊天的習慣。石碑上再多出了一個宇智波,卡卡西只能嘆氣,在有生之年能聊天的對象又變多了。
另外讓卡卡西與鳴人都感到興奮的是,小櫻的情緒變得緩和起來,她願意見鳴人與卡卡西。當聽到鳴人說佐助想向她道謝的時候,小櫻忍不住落下了淚,反過來捉住鳴人及卡卡西的手臂不停說謝。從來沒有讓任何下忍小隊合格的卡卡西,此時卻很慶幸他能成為第七班的指導老師。
只是鳴人還是沒有看到卡卡西的臉。每次二人一同吃飯,鳴人都總會低下頭不看卡卡西,讓卡卡西不禁在乎鳴人是否就那麼討厭看到自己的樣子。可是他還是什麼也沒做,依舊習慣性戴著愛用的面罩,說不定他真的害怕鳴人看到那張臉之後會失望,至於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想…也許只有上帝才會知道。
時間很快又往前推進了三個月,鳴人已經能完全掌握他的寫輪眼。雖然鳴人還想學習萬花筒寫輪眼,但卡卡不知確定讓鳴人開啟萬花筒是不是一件好事,更不論用非宇智波的血脈來使用永恆萬花筒寫輪眼,有關這點卡卡西可完全沒有經驗。
能幫的已經差不多幫上了,卡卡西突然想到鳴人繼續跟他住下去沒有什麼意義。鳴人還有鳴人日後的生活,他不能佔用鳴人,鳴人並不像自己只會回頭懷念過去,他的前方是充滿光明。而對於卡卡西來說,自己的未來只有鳴人與及整個木葉忍者村,只要鳴人可以活得精彩,那卡卡西本身也不會有任何怨念。


「看來鳴人已經快不需要我的幫忙,沒多久後我們又能回到各自各的生活吧。」
某天特訓完成,鳴人在庭園中收拾滿是汗味的上衣時,卡卡西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不只是鳴人立即呆住,天藏也瞪大眼睛表示吃驚。
「…嗯?你們兩人怎麼了?」
目光移離手上的書,卡卡西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鳴人要離開這裡是遲早的事,的確與現在每天能吃美味料理的生活說再見實在有點不捨,只是又不是不能再見面,為什麼好像很奇怪的樣子?
只見鳴人低著頭說:「嗯。是呀。我先去沖身。」然後就匆忙地奔進房子裡。
看著鳴人的背影,卡卡西還是搞不懂問題所在。轉頭想向天藏求助,卻發現他的後輩咬牙突出上唇,用一副瞧不起的樣子盯住自己。
「那個…抱歉,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卡卡西前輩…難道你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什麼感覺?的確是有點捨不得,然而…喂?」
天藏向前走了一步,那恐怖的臉使卡卡西不禁向後退──忍者才不會感到害怕!只是天藏現在的樣子實在太嘔心!那雙黑貓一樣的眼睛似是想要把銀髮上忍完全透視一樣。
「卡卡西前輩,你到底把鳴人當成什麼?」
當成什麼?為何要問這種問題呀?
卡卡西抓頭,調整了心情,眼睛無神地掃視庭園四周:「我的同伴、朋友、兄弟、學生…老師的孩子…我所信賴的未來火影…」
天藏再向前走一步,卡卡西只知道有生之年從來沒有想到天藏會有一天能成為那麼大的威脅。
「就只是這樣?」
「就只是這樣。」
靜默了兩秒,最後天藏用力地一嘆、二嘆、三嘆息。
「我說前輩,你也太偉大了吧?」
卡卡西對於天藏的感嘆完全摸不著頭腦,到底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問題,還是天藏的表達能力出現問題?
「為什麼這樣說?」
「你為鳴人付出了那麼多,又教他寫輪眼,又給他居住的地方,還供應三餐,甚至告訴了他你的過去…難道,前輩你自己就連丁──點的私心也沒有?」
私心?卡卡西搞不懂天藏到底想說什麼,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從鳴人身上獲得任何回報,只要鳴人能帶領木葉走向光輝的未來,卡卡西會毫無怨言地跟在他身後。說不定,這就是他的私心。
「我教鳴人寫輪眼是我的責任,因為鳴人當時需要我,如果他不跟我居住的話說定不寫輪眼會隨時暴走,這樣會嚴重危及他的安全。而且鳴人有他自己的宿舍,他並不會因為我們分開住而變成流浪者。另外我的過去亦不是什麼特別需要向鳴人隱藏的回憶。既然鳴人已經能掌握寫輪眼,他繼續跟我一起住對他日後的發展並不會有什麼幫助。鳴人有屬於他自己的人生,他應該會希望我快點把他放走,這樣他才能往火影的理想再邁進一步。」
聽完卡卡西的演講,天藏的樣子似是吃了一顆檸檬:「我可不覺得鳴人這樣想。而且先不要說什麼責任的問題,你就那麼希望鳴人就這樣離開你…然後找一個老婆結婚去嗎?」
「…為什麼不希望?」
只要鳴人能幸福的話,卡卡西就不會有所抱怨。但是天藏的問題亦同時讓他反思…真的這樣就可以了?鳴人結了婚之後就皆大歡喜了?那名女生真的願意像自己一樣用心照顧鳴人嗎?她會愛鳴人嗎?
這種感覺是什麼?當想起鳴人有可能與木葉任何一名女性成為終生伴侶,卡卡西就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什麼東西塞住一樣,呼吸不順暢,不自然地按著面罩,卡卡西無法想像鳴人日後會與哪名女生一同步進婚禮會場。
「前輩呀!難道你自己就不會希望綁住鳴人…不讓他離開──」天藏停頓了,似乎考慮是否應該說出來,最後他還是吐了一句:「你的床上。」


卡卡西只花了一瞬間的功夫就變臉。
他猛力地推扯天藏,憤怒的聲音叫他快點滾蛋,放出的殺意就如回到暗部時代般冰冷無情。
「別讓我再見到你…別讓我知道你對鳴人有如此猥褻的念頭…你敢碰鳴人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天藏想回話,但卡卡西已經張開了他的寫輪眼,不逃的話說不定真的會被殺死!於是天藏急步跳到旗木家的圍牆上,回頭看了一眼卡卡西,那似是發現獵物的眼睛讓天藏急於消失在庭園之內。


猛力地呼吸,卡卡西無法阻止自己反思天藏剛才說過的話。
說不定天藏說得沒錯,他對鳴人有意思。不只是心靈上,還有肉體上,而且自己對鳴人還有很強的佔有慾。可是他不想承認,他不希望自己的自私會影響到鳴人。問題不單純是年齡差,還有他們的性別,師生之間的關係,一切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卡卡西要從鳴人身上獲得好處。他不能背叛五代目對他的信任,也不能對水門老師的孩子作出任何不軌的行為。最重要是萬一他的自私傷害到鳴人…卡卡西不敢去想像,他喜歡鳴人,所以不想鳴人向他露出厭惡的表情,他想要保護他…
想要得到他。
「…我果然還是要殺掉天藏。」
如果不是那傢伙多管閒事,卡卡西也不會發現自己一直都藏起來的感情。
那,接下來該怎樣面對鳴人呢…?


+


一樂拉麵店坐著兩名忍者,鳴人心不在焉地吸食他最愛的拉麵,連旁邊伊魯卡的呼喚也聽不到。
之前的幸福都是虛假的…果然卡卡西老師不喜歡鳴人跟他一起住…卡卡西想要他們再次各自各生活,也就是看到就點頭打招呼,寒暄兩句後就再見,幾年後看著卡卡西結婚生孩子,自己只能在旁邊默默地送上祝福…
不行!我不要這樣!這種未來我才不喜歡!!
然而可以怎麼辦?鳴人實在不確定,慣於先做後想的他發現船到橋頭也不一定能自然直,特別是要面對他暗戀已久的老師!
「鳴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你看起來很沒精神!生病了嗎?」
好不容易再吸了一條麵,視線範圍有限,鳴人沒有看到坐在他右邊的伊魯卡那異常擔憂的表情,只是用力地嘆氣。
「唉!伊魯卡老師,你就不要管我了,反正你也幫不了我。」
「什麼幫不了你?鳴人,也許我沒有能力幫到你,但至少我可以為你分擔你的痛苦呀!」
用力抓住鳴人的肩,伊魯卡要求鳴人正視他。鳴人沉默地注視那張鼻樑上頂著傷痕的臉,現在的伊魯卡看起來──果然就像老媽子。
然而老媽子也好,至少也有一個可以交心的對象。鳴人知道,只有伊魯卡不會背叛他,他真的很想找誰幫忙發洩。
「吶,伊魯卡老師…為什麼卡卡西老師會討厭我呢?」
「卡卡西先生?」伊魯卡遲疑到問,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討厭你?為什麼這樣說?他是你的老師怎可能會討厭你?」
「不過──」鳴人不高興地用手頂住下巴:「卡卡西老師說我掌握好寫輪眼的話,我們就要回到各自各生活…卡卡西老師一定覺得我很麻煩才想快點送走我,他一定是討厭我了。」
伊魯卡並沒有立即回應鳴人,金髮忍者認定伊魯卡對此也無法可說。果然卡卡西是討厭他,但他無論怎樣也想不到原因。是因為自己太小了嗎?是因為有鳴人在的話卡卡西不方便找女朋友嗎?說到找女朋友…不想老師結婚呀,鳴人很希望卡卡西至少保持著單身,但這樣子的話又太可恥,卡卡西會更加討厭他吧…
過了大約半分鐘,伊魯卡頭痛似的按著自己的護額:「鳴人…雖然我不想承認,但說實話,你知不知道我身邊的同僚們是如何形容你與卡卡西先生之間的關係?」
凝視鳴人,伊魯卡臉上盡是不安。鳴人被伊魯卡的問題吸引,他從來沒有在乎過別人怎樣看他與卡卡西,畢竟老師照顧學生是天經地義的事,全木葉也知道鳴人住進旗木家的原因是佐助的寫輪眼。
搖頭表示無知,鳴人發現眼前的束髮中忍臉部漸漸發紅,伊魯卡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大家都說你與卡卡西先生之間…就像新婚夫婦般離影不離。」後半句幾乎是用急口令的速度帶過。
鳴人征住了,他不確定地再問了一次:「你說什麼?伊魯卡老師,我與卡卡西老師之間…像夫婦?」
伊魯卡只能輕輕點頭,不敢正視鳴人。
現在鳴人不清楚他應該給眼前的男人什麼反應。是笑嗎?還是要哭才對?為什麼大家會把他們當成夫婦?還有…離影不離?的確一開始的時候為了能好好監察鳴人的寫輪眼,卡卡西都會在鳴人身邊待命,但這都是為了防止寫輪眼暴走而已,其他人到底看到了什麼?
努力想要無視心底湧出的暗喜,鳴人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伊魯卡老師…這笑話並不好笑…」
「咳!不管怎樣,鳴人,卡卡西先生不會討厭你,否則也不會有類似的傳言出現。」伊魯卡把手放在腦後,臉上的紅暈沒有消退的跡象。「卡卡西先生說要跟你分開只是為了你好,你日後要成為火影,交女朋友,然後結婚生子,卡卡西先生既不是你的兄弟亦不是你的家長,你繼續跟他住在一起的話無論如何也會變得很尷尬,所以他並沒有討厭你,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存在會影響你罷了。」
「我不會交女朋友,也不會生孩子。」
明明很多話想回應,鳴人卻無法阻止自己把這句話衝口而出。特別是知道卡卡西並非討厭自己,而是不想影響自己的前程之後,鳴人覺得他的戀心更無法放得下其他人,對於卡卡西的依戀已經再也不可救藥。
可惡!為什麼他的老師總是那麼溫柔?
如鳴人預料般,伊魯卡立即瞪大眼睛。「不交女朋友…鳴人,你不打算結婚嗎?小櫻呢?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她嗎?」
「我喜歡小櫻,但只是好朋友…或是手足之情,就像我喜歡佐助一樣。」鳴人低下頭,能看到伊魯卡的手正在發抖。事到如今他也沒必要再於伊魯卡面前隱藏什麼,然而連最親的伊魯卡也反對的話,鳴人就下決心不再把心底話告訴任何人,包括卡卡西。
「…是這樣呀。」出乎意料地,伊魯卡單純回應鳴人這一句話。吃驚地抬頭,中忍教師的雙目只有同情及關心,沒有不滿或厭惡。
「伊魯卡…老師?」
「鳴人,我會尊重你的決定。然而這道路非常困難,說不定還會影響你成為火影的夢想,你還是決定要往前走嗎?」
鳴人幾乎沒有哭出來,雖然伊魯卡並沒有明顯表示贊成,但也沒有反對,而且剛才的話還暗示了無論鳴人作出什麼選擇,伊魯卡亦會一直支持他。
既然身邊能有伊魯卡的話,那還要迷惑什麼?
「嗯,無論有多困難我也會走下去。大家都認為不可能的話我就證明給大家看我可以做得到,這才是我的忍道。」
「這樣的話我也不再多言了。」伊魯卡輕拍鳴人的背,那笑容使鳴人相當感激,他實在很慶幸自己能碰上伊魯卡老師,沒有伊魯卡的話鳴人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遇見卡卡西,與及能像現在般交到那麼多朋友。
「謝謝你,伊魯卡老師。」
「待你達成夢想之後才謝我吧,鳴人。記著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卡卡西先生都不會討厭你,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於是鳴人高興地把他的拉麵吃光了,接下來還再清了五碗。


+


慰靈碑與平日一樣安靜無人。卡卡西兩手插袋,注視著石碑上面帶有頭銜的名字。
「…我現在該怎麼辦?老師,你一定不會原諒我吧。」
但即使水門老師不從墓中跳出來,卡卡西也準備將自己煎皮拆骨。他不能原諒所有傷害鳴人的傢伙,包括宇智波斑、九尾,當然還有自己。真可笑,什麼時候變得比那個伊魯卡更過份保護?自從鳴人入侵自己的生活之後,好像一切也漸漸變得不自然了。他想讓鳴人繼續為他準備三餐,想讓鳴人正視他的臉,想與鳴人走過同一條人生路。
然而他不可以傷害鳴人,那孩子也絕對不會愛上自己。平日無所事事,眼中只有橙色的書本,連三餐也不會主動負責,總是要求鳴人做一堆卡卡西認為是「自立」的事,日常生活裡盡量與鳴人劃清界線。這種無良上忍除了那些只聽說過「拷貝忍者」這名號的無知女生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人看得上眼。
更何況鳴人喜歡小櫻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只要小櫻樂意的話,卡卡西覺得可以接受…至少她不像自己,除了不會致死的拳頭之外絕對不會傷到鳴人的心。
另外那個叫雛田的女生也對鳴人有一定好感,卡卡西知道那孩子相當溫柔,她也會盡其所能去為鳴人做任何一件事。
結果無論是從哪兒找一個對鳴人好的女生,卡卡西都覺得自己比不上她們。
…本來從一開始就不能比。
嘆氣,卡卡西看著天空,卻同時發現熟悉的查克拉正在接近這兒。糟,是鳴人,卡卡西還未想到接下來應該怎樣面對他,為了盡量不傷害這孩子,卡卡西躲在附近的樹上,用從暗部學會的技巧隱藏自己的查克拉。
能夠看到頂住蓬鬆金髮的少年一步一步地接近慰靈碑,停下,輕輕撫摸那最新加上的名字。
「佐助,雖然伊魯卡老師對我說不要緊,但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樣面對卡卡西老師。」
聽到自己的名字,卡卡西立即嚇一跳。自己做了什麼讓鳴人不知如何面對嗎?難道是鳴人已經發現了自己對他的心意呢?才一天也不到…還是說卡卡西在以前已經不為意地做出讓鳴人不安的行為?
「我應該告訴卡卡西老師真正的想法嗎?還是沉默下去,讓我們回到各自各的生活?後者雖然看起來對大家都好…但這樣的結局,我實在是無法接受呀!」
卡卡西不禁皺眉。他到底對鳴人做了什麼?但毫無疑問鳴人現在的困擾是由卡卡西做成的,不會再為自己找藉口,卡卡西決定無論自己做了什麼也必要向鳴人道歉,然後徹底地消失在鳴人的生活圈子內,他相信鳴人即使沒有自己,也能好好處理來自佐助的寫輪眼。
「佐助,你覺得卡卡西老師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他總是那麼在乎你…說不定他教我寫輪眼也是因為你…還真害我羨慕,即使沒有寫輪眼,即使我可能無法控制,但我也想卡卡西老師會教我千鳥哦!到底我在他的心目中地位有多重,我實在很想知道唷!」
鳴人的說話向著卡卡西預料之外發展,為何這孩子會在意自己怎樣看他?卡卡西當然,從一開始就把鳴人當成自己的寶物般重要,他會為了這孩子犧牲一切,甚至可能包括自來也的遺作。另外並不是卡卡西想偏心於佐助,卡卡西自問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任何學生放在同一個天秤上,而他亦曾經打算要教鳴人千鳥。現在鳴人已經可以使用寫輪眼,說不定也可以駕馭千鳥與及雷切,只要鳴人希望,卡卡西不會吝嗇他所知道的一切術。
「對不起呢,佐助。我跑來這兒居然只能向你說卡卡西老師。只是我已經無法阻止自己瘋狂地戀上他,即使只是住在一起也好…我不想卡卡西老師討厭我…」
「鳴人?」
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聲音,鳴人立即臉色鐵青地抬起頭。銀髮上忍從樹上跳落,卡卡西自己也感到非常震驚。
沒有聽錯,鳴人剛才的確是說「瘋狂地戀上卡卡西」,這使卡卡西有很多的話想要問,他想要知道鳴人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你會在…」這是鳴人看到其老師後的第一句話,卡卡西不知道如何反應,因為他自己也有一大堆的疑惑。可是見到鳴人左目的淚水後,自己的問題顯得不再重要。
「鳴人,我…」
然而鳴人沒有等卡卡西說完就逃了。卡卡西回想起之前鳴人的拘謹,說是要回報卡卡西而親自做飯,願意被擁抱,聽到卡卡西說要回到原來的生活後那痛苦的臉──甚至是天藏的話…所有的線連結在一起,天才上忍終於都發現自己逃避感情才是讓鳴人受傷的主因。
我的天,居然犯下了人生中其中一個最大的錯誤,卡卡西不能讓事情就這樣無疾而終。
於是卡卡西追上去,卻找不到鳴人的身影。
他不可以再傷害鳴人了,這次絕對,要跟鳴人說清楚。


+


鳴人完全沒有想到卡卡西會躲在慰靈碑後的林子內,他知道自己的話都被卡卡西聽到了。但他還沒有心理準備說出來,他還未有心理準備接受卡卡西的回絕,儘管伊魯卡說過卡卡西不會討厭他,但鳴人卻先行開始自我厭惡。鳴人不知道為什麼,從小開始就不曾被愛的漩渦鳴人當時也沒有愛過自己,現在只是回到從忍者學校畢業前的情況而已。
完了,一切都完了。站在四代的顏面石上,鳴人抱著自己的身子蹲在地上。卡卡西不會再願意跟他住在一起,亦不會再教他寫輪眼。因為卡卡西喜歡的不是自己而是佐助,現在鳴人不只是搶去了佐助的寫輪眼,還被卡卡西知道他那不正常的想法,他再也不會喜歡自己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唷!」
「鳴人,你沒事嗎?」
身後的聲音害鳴人覺得心臟要從身體裡跳出來,他轉過身,卡卡西正站在不遠處。想要逃,不想聽到卡卡西的回絕,鳴人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
可是卡卡西追上了他,把他擠進懷裡。鳴人用力掙扎,大喊放開我別管我我什麼都不想聽,然而卡卡西並沒有遵從,繼續以雙肩用力將嗚人擠進他的懷裡。閉上眼無助地哭泣著,鳴人不知道自己還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似是我不要聽到你拒絕我讓我自己一個人面對對不起我會離開你──
嘴巴被什麼東西閉上了,鳴人立即瞪大左目,卡卡西沒有面罩的臉與鳴人沒有之間沒有距離。
唇有點乾,沒有舌頭或是牙齒,單純是為了讓鳴人能平靜下來的一個吻。然後,可以感覺到男人溫暖的指頭撫慰自己的左目。是左目,不是藏在護額下同樣哭泣的寫輪眼。淚水被輕輕地拭去,能清楚看到卡卡西的黑耀石般的右眼同時回應著鳴人的藍瞳,是安全感,還有徹底的信賴,讓鳴人不再掙扎,整個人靠在卡卡西的身上。
「…平靜下來了嗎?」能感到來自卡卡西唇邊的話語,告訴鳴人這一切都不是夢。
「唔…嗯。」
卡卡西此時才分開與鳴人的長吻。鳴人凝視著男人面罩下的臉,與傷疤對稱的筆直鼻子與瓜子臉,雙唇厚度適中,不能說特別帥氣,但也不難看,是一張平凡中帶有完美意識的臉,有著相當的吸引力。
「…為什麼?」不確定地問道,鳴人知道一切都不是幻覺,但他實在想不到卡卡西這樣做的理由。
「因為我想的與你都一樣,鳴人。」
一句話包含了所有答案。
鳴人發現自己沒有被回絕,而且對方還與自己想的一樣。破涕為笑,鳴人立即抱緊了卡卡西,不停地問真的嗎?能感受到來自銀髮上忍的雙手同時包緊了自己的腰,就像之前一樣充滿了幸福與安全感,然後聽到對方肯定的回應。不再需要原因,鳴人要的只是結果,現在的結果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
在四代火影,鳴人父親的顏面石上,又出現了另一個比剛才更深、更甜的吻。


+


向卡卡西下達照顧鳴人的任務已經有半年,綱手發現鳴人還是與卡卡西住在一起,甚至兩人一同申請放棄本來的忍者宿舍。
然而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不自覺地彎起了唇。
卡卡西變成怎樣對現在的綱手而言毫不重要,她只想要她那孩子、下任火影的接班人能夠獲得他應有的幸福就可以了。
然而光是這樣還不足夠,要幫助鳴人,要先讓整個木葉可以接受同性戀愛的存在。
於是她向靜音道:「由明天開始,所有同性婚姻將會被木葉認可!」
然後不顧其助手反對,喝下她的第十瓶酒。
















FIN






註:
1.有關永恆萬花筒寫輪眼:雖然原作是說只能讓宇智波的族人來開眼,但能不能把已經開了的眼傳給其他人就不清楚了。反正對文章影響不大就由他去吧=3= 
2.有關九尾的查克拉:原作雖然有著鳴人可以控制九尾部份查克拉的畫面…然而我不知道到底九尾還餘下多少力量,於是我就乾脆寫九尾還是有能力嘗試去抵抗寫輪眼的存在。 




自我反省用(?)後記:
當我寫到卡卡西把大和趕走的時候,好奇心之下我把文章丟到WORD去看字數…我的天,20頁,已經2萬2千全形字!然後我想我下次不敢再挑戰這種細寫文風了。
…說是這樣說,但其實我寫到一半已經開始回到自己平日的文風…特別是多對白的地方我就沒辦法去扯…其實我總是把這種對白之間插入詳細心理描寫甚至是其他內容的風格說成是「扯開話題」,做得不好的話反而會讓讀者覺得完全不知道自己讀到何方- -
嘛,同時算是兩人視點交替的挑戰吧,因為我平日都比較喜歡集中寫一個人視點,卻也不會阻止偶爾的微細視角轉變。這篇文章中我個人比較喜歡寫卡卡西的視點,因為比較好掌握。鳴人的心境與我本身差太遠了,寫鳴人視點時我還擔心會不會與原作性格差太遠,反而寫卡卡西視點我倒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流暢地打出文來。
但寫同人總會有一點性格飄移就是了…抱歉我只是在自我安慰囧
以上,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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